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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收麦的日子遇到父亲节

(作者:王勇)夜来南风起,小麦覆陇黄。一大早,我和我儿王端端同学从县城出发,回家收麦子。

六月里,青草绿,小麦黄。金灿灿的阳光下,最令人心醉的,是那一望无垠的麦子,在微风下翻起阵阵金灿灿的波浪,连绵到天边,低垂的麦穗饱满的颗粒,让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,农人们带着欢快的笑脸,做好了开镰前的一切准备。

谷怕午时风,麦怕连夜雨。下了几天的雨,昨日天气放晴,麦子才见太阳,地里还未干了,好多人家,便开始吆喝了收割机,开镰收割了,虽然天气预报,未来天气晴朗,可在农人的心里,麦穗变颗粒,颗粒晒干入了仓,心才能坦然。

于是沿路上,本来还算开阔的道路,窄了许多,道路的一边,晾晒着摊开的麦子,麦还没收的人家,也早早的用农具家什、碎砖断瓦、衣服柴棍到水泥大路上占了地方,有的人家心思细想得多,直接让自家白发苍苍的老娘,抱着光屁股的碎娃,四平八稳、蓬蓬垢垢的摊坐在路上,窝着嘴角硬气的样子,一副不容商量的神情,令人可爱又心酸。

狗日的生活呀,你是一张不可琢磨的网,有人在你面前显富贵,有人在你跟前卑了躬屈了膝。

已然不宽的路面,高大的收割机嚯嚯嚯的来回穿梭,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们,脖子上都围着一条水腻腻的黑毛巾,鼻子上架着一副大墨镜,旁边坐着陪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好婆姨,这些女人不得了,腰里缠的黑包包,明显就是掌柜的,丈量亩数,讨价还价,算账一口清,村上多少能人巧嘴,都啧啧称赞;田间地头间,一辆辆三轮农用车,冒着青色的蓝烟,发出价天响哒哒哒的声音,一趟趟来回奔跑,把收好的麦子从地里转运到水泥路、场院里。

麦还没收的人们,戴着草帽,骑着电动车,叼着烟锅,攥着手机,围坐在树底下家长里短、年景好坏。收麦的机子过来了,一哄而上围着司机,“我家的少,先给我收了。” “我地就到路边,我窝捎带上就走了。” “好师傅里,我还到城里看孙子着里,就当给我帮个忙!”大家都想着法的说道着自己的难处,谁都想让给自己赶快一收,趁着大太阳,好见个日头,虽然大家心里火急火燎,但当机子真正收割开来的时候,又没人一个人去计较谁先谁后的碎事了,互相保持着应有的礼让和朴素。

我和王端端回到家里,来到地里过了两个小时了,三伯说,收了黑蛋家,下来就收他家,顺手就把我那三亩二分地一收,可是怎么也等不到机子来,想着,又不知道让村上哪一个爷还是婆给半道劫走了。就在这时间,王端端在地头草丛中认真的寻找探究着什么,我已经在我附近的白皮松树地里,拔了一会草了,五一才锄过的地,一个多月,草已又长得跟半个王端端一样高了;雨后的地里,地软和的,正是拔草的好时候,圪蹴地猫着往前走,一会就是一大抱,几会功夫就能摞成一小山;虽然草好拔,可我还是觉得太累了,叫了王端端一起,又从地里走了出来,坐到了大路上的树荫下,翻看着手机里的朋友圈,猛然才记起了,今天是父亲节!

当收麦子遇见父亲节的日子,不由得勾起的都是关于父亲、关于曾经收麦黄天的记忆。

那时候,我只记得我和王端端一般大,机械化作业还没有普及,以人力为主。在我家里,最为辛苦的就算我的父亲和母亲,从收割到入仓这段时间紧张又辛苦。收割时候,父亲头顶炎炎烈日,挥舞着粗壮的双臂在前面用删杆奋力删出一条通道,母亲再后面用麦秆结成绳把麦子捆成小捆堆起来,我的父亲,汗珠子从脸上不断的滑落,贴身的背心早已湿透,麦芒扫在脸上、胳膊上,想着都疼痛难受。

收倒的麦子拉回来,直接就摊开晒在大伯家窑上的场院上,在烈日的暴晒下,用钢叉把麦子一点点挑起,来回翻转抖擞,而后娴熟的把杂乱的麦子,蓬蓬松松的立起来,接着,父亲吆喝着大伯家的老黄牛,拉着粗苯的辘碡喊喊唠唠,三茬碾毕,老牛总算可以在树底下歇上一会了。可父亲紧接着又要起场,同样用钢叉把麦子挑起来回抖擞,抖擞过的麦稼杆摞起了一个小山,麦粒从麦稼杆里剥离出来,摊了一场院,这时候,我和弟弟妹妹光着脚丫子,和妈妈一块,推的推,扫的扫,不大一会就把麦子堆起来了。一般父亲也是趁着这个时候,躺在树荫下,喝口水,抽根烟,休息上一会。

到了扬场的时候,父亲要白天黑了睡在场上,时刻关注着天天气风向,借着风力,将还未收拾净的麦子一掀接一掀的抛向半空,形成了一道道流畅的抛物线,妈妈这时候,便趁着麦子还在半空的间隙,轻手轻脚,用扫帚在麦上撩拨掠过,把麦稃子杂物拂去,不一会,场院里的就会呈现出一个贝壳般的小山丘,金灿灿的,人看着就舒坦。

父亲是下岗工人,是个半路出家的农民,一辈子没有自己的责任田,但却种了一辈子的地,受了一辈子的累,吃了一辈的苦,练成了挥镰扬场的老把式。

如今,麦子又黄了,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,田间没有了挥舞着的删杆镰刀,没有了吆牛驾车撵场院,也没有了我的父亲。

恍惚间,三伯给我的电话响起,才知,我的麦子已收了!

责任编辑: 琳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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