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栏的话
一个肩膀挑着学生的未来,一个肩膀挑着民族的未来。
这是教师的真实写照,他们用爱与责任,诠释着生命的内涵。据统计,我国现有各级各类专任教师1673.83万人,比1985年增长79%,教师队伍取得长足发展。
然而,疑问仍萦绕心头:那些扎根乡村、基层的教师们,工作与生活怎么样?为此,我们走进山东、河北、重庆等地,寻找教育扶贫的样本,勾勒师生互动的点滴。
在第三十五个教师节到来之际,我们将深切的祝愿、满怀的感恩,浓缩为一句:老师,您好!
9月8日11点30分,山东菏泽单县公立博爱学校,结束了一上午课程的孩子们,排着队唱着歌,穿着统一的红色短袖校服,在老师的带领下朝食堂走去,路上看见记者,主动敬礼、问候。
穿着条纹T恤、默默跟在队尾的高金超,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高金超的爸爸以务农、拾荒为生,妈妈有精神疾病,还有一个小弟弟。
在学校里,很多孩子都和高金超的命运相似——他们有的父母双亡,靠年迈的爷爷奶奶照顾;有的父母或有残疾,或有精神疾病,家徒四壁;有的父亲入狱,母亲改嫁,无依无靠。
朝夕相处,师生结下深厚情谊
2018年9月,专为这些特困家庭孩子设立的学校——单县公立博爱学校正式成立,第一批学生有100余名。今年9月,在校生增加到204人,学校教师也增至20多人,均从当地公立学校抽调或事业单位招录而来。
鲍姗就是其中一员。她原本在县城的学校任职,被单县人大副主任、博爱学校第一校长朱艳霞动员过来担任副校长,负责学校日常工作。
这两年的暑假,鲍姗都和朱艳霞一起,挨家挨户摸排申请入学的贫困户家庭情况,既不能落下每一个符合入学条件的孩子,也不能被人钻了空子、占了便宜。学校的招生标准只有一条:没有父母或父母没有教育能力的特困家庭儿童。
“她叫张可欣、他叫谢双声、她叫赵轩宇、她叫冯春雨……”鲍姗对学校每个孩子的名字和家庭情况都如数家珍,哪个孩子的父母已经去世、哪个孩子没人照顾,都被她统计在纸上、记在脑中。
责任,让博爱学校的老师们既充实,又倍感压力。他们的工作时长远超普通学校,晚上还要在学校轮流值班。朝夕相处,很多孩子都用“鲍妈妈”“高爸爸”来称呼老师们。博爱学校的经历,让鲍姗重新理解了教师这个职业:“教师不仅仅是知识传授者,更是这些孩子世界观、人生观的塑造者。对于其中很多孩子来说,老师就是他们的父亲、母亲。”
老师们努力让这里的课程能和县城的学校保持一致。在开齐、开全各科课程的同时,还增加劳动技能培训、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等校本课程,每天的课余时间,教职工轮流加班辅导学生,包括生活技能、田间操作培训,古诗文诵读、演讲、书法、绘画、棋类、舞蹈,以及各种体育项目辅导等。
通力协作,汇聚全县爱心力量
单县地处山东省西南部、苏鲁豫皖四省八县交界处,人口约120万,是附近有名的劳务输出大县。作为在教育一线干了20多年的教育工作者,朱艳霞有一次和县教育局工作人员去贫困户家中调研时发现,脱贫攻坚以来,贫困家庭普遍实现了不愁吃、不愁穿,孩子也都有学上。但在很多深度贫困家庭,在“有学上”和“接受良好教育”之间,还存在极大差距。
“这些孩子缺少良好的照顾,更谈不上优质的教育。”朱艳霞说,有的孩子刚来学校时,教室不进、食堂不去,每天只会蹲在垃圾桶旁翻东西吃。很多孩子,来了学校才知道如何刷牙。
在前期充分调研统计的基础上,单县决定在东城初级中学原校址的基础上创建一所新学校,将这些孩子集中起来,吃饭、住宿、穿衣、书本、校车等全部免费。县政府先期投资160余万元集中翻新改建,并配备了现代化的教学设备、生活设施和功能室。
“不让一个孩子掉队。”朱艳霞和博爱学校的老师们带着这样的信念,四处“化缘”:“县卫健委给孩子们免费做了体检,防疫中心来学校消毒杀菌,被褥、床单都是捐赠的,有人送来了价值17万元的图书,校车公司、公交公司、各乡镇政府和博爱学校的老师们通力协作,每半个月送孩子回家一次……”
全县的力量,逐渐汇聚到这所学校。就在采访过程中,单县返乡创业服务站的人打来电话,询问需要哪些帮助。朱艳霞想了想说:“给孩子们准备点月饼吧,一人两块,一块自己吃,一块让孩子带回家。”
心理疏导,塑造乐观健康人格
鲍姗已经一周没回过家了,她4岁的孩子早接来学校照顾,已和小学的哥哥姐姐们混得很熟,不停问妈妈:“什么时候再让可欣姐姐来家里玩?”
孩子口中的可欣姐姐,是这所学校四年级的学生张可欣。演讲、主持、舞蹈……学校里的各种活动几乎都是她出马。
落落大方、阳光自信、可爱乖巧……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时会想到这些词。很难想象,直到去年,她还一直跟着爸爸和爷爷颠沛流离,先后在河南、陕西、山东莱州等地生活。没有学籍的她,14岁了却只读到四年级。不久前,母亲的离开、爸爸的去世,让她和弟弟,成了“孤儿”般的孩子。
心理疏导,是博爱学校面临的更紧迫的难题。朱艳霞说:“通过与孩子及其监护人的交流发现,特困家庭的家长对孩子的教育期望值普遍偏低,一些孩子在家庭中得不到应有的关爱,导致孩子没有自信,有的甚至产生了‘创伤后应激障碍’。这种不健康的心理可能会影响孩子的一生。”
“我们教育的重心放在如何帮助这些孩子塑造健康的人格、培养乐观积极的态度上。”鲍姗说,他们绝不会因为成绩差而斥责孩子,而是要引导孩子先学做人再学知识,树立规则意识,帮助他们将来能顺利融入社会。
单县县委书记穆杰表示,近几年的脱贫攻坚实践表明,深度贫困家庭低龄儿童的教育问题,单靠现有的扶贫政策难以彻底解决,为此,单县探索出一条财政兜底、精准保障、社会参与的教育扶贫路径,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,努力实现从一个都不能少到一个孩子都不掉队。
午间时分,看着同学们走进食堂,高金超却停在了门口,似乎有点害怕,嘴里念叨着“找爸爸”。这时候,一只手伸了过来,鲍姗拉着他走进食堂,打了满满一份菜,端在他面前。
看着“鲍妈妈”的微笑,高金超拿起筷子,认真地吃了起来。